倒數前的靜默

閃過的念頭

永遠不僅於此

因為都能成真



在暗到不行的大廳

他還是沒脫下墨鏡

因為他曉得真正的黑超越這裡



從左邊的內袋掏出一支煙，煙頭後兩吋刻著一行字「deceive」

用鑲金的點火盒，俐落地右拇指推開蓋子

一點點的火光，也順道照亮了這道長廊

吸下一口麻痺，其實味道並不差，濃郁而不嗆

只不過，散去得太快



走向長廊，右手邊浮現一面古鏡

望著鏡子，裡頭的人不是自己

一個兩頰扭曲且猙獰的老太太咧著嘴

舉著長柺杖想指引的樣子，他身後有兩個路牌子「the past」「the future」



抖了抖煙蒂，敲著他的新皮鞋，走往一個若隱若現的雕像

有趣的是，漆黑的長廊當他到雕像面前時燃起了一盞燈

這傢伙一派輕鬆地欣賞，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神

只看得見那盞昏暗的燈火在他鏡面前竄阿竄



那雕像看似一個王子，因為用布巾蒙著臉

唯一露出的就是那雙空洞的藍眼睛，穿著18世紀拿破崙時代的白西裝與紅外套

身體微向前傾，座落在黑皮靴的旁邊倒插著一支細劍

劍柄大概佔了劍身三分之一，握柄上寫著「resolute」



他看了好一陣子，連煙都熄了

就在煙熄的同時，那盞燈也滅了

看不著只好再往長廊的盡頭前進

再掏出第二支煙，這次刻著「innocent」

這次的味道相當淡，卻久久不肯散



在黑暗中他停下了腳步，他曉得他前頭站著另一個人

「男主人，歡迎您回來...」邊說邊點亮了旁邊的燭燈

浮現一個滄桑且略帶疲憊的駝背老人，但他的微笑是那般的誠懇

一捲白髮與鬍鬚，整理整理後應該可以扮個聖誕老人吧



「抱歉，我只是路過這，不是什麼男主人」他冷冷的回答，吐出那淡淡的煙草香

老人彷彿早就知道他的回答，但那張誠摯的表情卻一點也沒冷卻

讓他剎那間回憶起某個人曾給過他的感動，但他就是想不起來

「我知道你記不得摟...但我永遠都在這等您，即使您經過了多少挫敗多少驕傲，讓您忘了此處的存在。」

老人越說，大廳的燭火逐漸一盞一盞亮起

「你到底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嚥下了一口口水，說道

「這要問您呀，主人您為什麼會回來呢?」這微笑令他不寒而慄



這時所有燈光都亮起，他抬起頭到處看這裡的全貌

他仰望著那幅天花板的巨畫，他怎麼也看不清楚那幅畫

直到他脫下墨鏡，露出那藍色眼睛，才能看見

畫裡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有兩個天使在玩耍

一個手裡拿著利刃，另一個則全身是血地攤開著雙手，兩個都笑得很開心



他拉回了目光，回到面前的老人

「孩子，您終於肯面對自己了嗎？」老人揚起了嘴角，摸摸他的白鬚髯

「現在有三條路可以離開這。當你走到長廊的出口，就可以回到過去，一切都能重新來

過，一切都只是遊戲，不是嗎？或是將所有行囊拋下，踏進那幅畫裡頭則可以前往未來

，但你無法改變天使的遊戲，因為那是它們甘願的。最後的出口就是你所走進這的大門

，出去的同時你所有背負的行囊都會回到你身上，也就是過了人世界裡的一天而已，沒

有什麼大更迭。」



「讓我想一想...」戴回墨鏡，緩慢地在階梯旁的長椅坐下

靜悄悄地掏出他的第三支也是僅剩的一支煙

「brave...」唸道這面刻的字

他笑了，搔搔頭，將這支煙放回內袋裡

「我想你已經有了答案囉，大英雄?」原來老人就是天堂來的第六個人，此時大廳開始動盪不已

「我認得你!」但是老人的和藹與身影就隨著大廳的崩解而淡去

「等等吶...」就在他的意猶未盡，雕像後方的巨鐘開始在晃動裡響起

「咚~咚~咚...」一聲聲地宛如倒數般，大廳上的吊燈落下了，階梯的柚木扶手也在震動中裂毀

他做最後的環顧後，背起所有行囊與那厚重的外衣，朝著入口跑離這隨即瓦解的最終樂園。